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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5章 冰塊融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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獄卒當即變了臉色,“請郡主不要胡攪蠻纏,這是命令,還望郡主不要幹涉。”語罷,手一揮,這底下人一擁而上,看樣子是要來硬的。

“混賬!”沐瑤一腳踹過去,直接把領頭的那個踹飛,一個旋身踢,當即又踢出去一個。她又不是文弱書生,她可是鳳陽郡主,算起來也是個將門虎女,豈能讓人欺負到頭上,“今日有我鳳陽郡主在此,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睛的,敢在此動土。”

“來人,拿下!”一聲令下,顯然是動了真格。

沈言一把摁住幾欲再次動手的沐瑤,“郡主別鬧了,這是天牢重地,你一個人能打幾個?”

便是沈言自己,也沒把握能跑出這天牢。內裏看上去倒也沒什麽,可這外頭到底埋伏著多少人,又有多少弓箭手等著他的一躍而起,就不得而知了。

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頭,這才是真理。

沐瑤微微一怔,她當然知道自己這是自不量力,可人有時候不就是得瘋狂嗎?廉明失蹤了,趙無憂昏睡不醒,如今的沐瑤算起來也就是個孤家寡人一個,她還有什麽可在乎的?

不能為國公府討個公道,不能為舅舅報仇,她此生所有的夙願都已經被齊攸王府撕碎。人呢,一旦失去了希望就容易破罐子破摔,便逐漸將最後一根稻草當成了執念。

此刻,沈言就是沐瑤的執念,此生最後的執念。

“打不過便打不過吧!”沐瑤苦笑兩聲,“都已經淪落至此了,還能怎樣呢?就這樣吧!他們有本事就把我也抓起來,正好跟你關在一處,也省得你再趕我走。”

沈言蹙眉,終究是輕嘆一聲,“郡主身為金枝玉葉,高高在上的身份。何必要趟這渾水呢?你當知曉,你與齊攸王府的關系,不必受此連累。”

“你就差沒說,我是丞相府的兒媳婦了。”沐瑤也跟著嘆息,“你縱然不必說,我也心裏知道。我如今已嫁為人婦,在這些人看來我是不知廉恥。可我什麽都沒了,一輩子難道還不能自己做主一回?我就是喜歡你,就算要死,我也要死得心甘情願。”

沈言頓了頓,當著這麽多人如此言語不忌,反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。他也不再多說什麽,這沐瑤是郡主,愛怎樣便怎樣吧!

沐瑤冷了面色,“我要聽審,你們若是敢攔著我,別怪我不客氣。就算到了齊攸王府,我也是這句話。你們若是不相信,大可試一試。”

這沐瑤跟齊攸王府的關系,是眾所皆知的,畢竟這沐瑤還是齊攸王府嫁出來的。

這刑房裏頭,沈言被綁在木架上,沐瑤微微紅了眼眶。想起初見沈言的時候,他是怎樣的冷冷冰冰,怎樣的恣意無情,說起來還真的有些狂妄。

可現在呢?

人為刀俎我為魚肉,真當是人之運數,全憑天造化。

“餵!”沐瑤當即攔在沈言跟前,瞧著這群人拿著鞭子上前,那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。“你們想幹什麽?想用刑?這都還沒問供呢,你們就敢動手!”

霍霍當即上前,把沐瑤的鞭子還給她。

沐瑤手持長鞭,“你們要問什麽只管去問,但若是要刑訊逼供,可別怪我不客氣。”鞭子一甩,一旁的架子當即被劈斷,力道不小,“哼!你們可以試試看。”

後堂,?色的鬥篷裏,那雙眼睛冷到了極致。看得出來這沐瑤是歡喜沈言的,而沈言對於一個女人的維護也沒有抗拒,可想而知這兩人的心裏約莫都是動了心的。

那麽問題來了,趙無憂留在東廠的地方,是為了什麽?不是沈言。難不成是穆百裏和陸國安那兩個閹人之一嗎?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,正常人是不可能喜歡太監的。

陸國安是個圓滑之人,跟沈言不太一樣,他慣來跟著穆百裏左右,若是跟尚書府有所聯系,這穆百裏必定會起疑心,必定不會放過他跟趙無憂。

簡衍墨紫色的手陡然握緊成拳,身子幽幽的起身顫了顫。

是穆百裏嗎?

那個整日帶著濃墨重彩的太監?高高在上的九千歲之身。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,趙無憂拒絕了自己,就是為了一個死太監?

簡衍不敢相信自己的這種突如其來的理論,打死也不相信。一個太監?趙無憂喜歡太監?這簡直太荒謬,他不相信。

“嚴刑拷打,我要知道東廠跟尚書府到底有什麽關系。”他壓低了聲音,卻發現原來人死了,還是可以害怕的。

害怕答案與真相,是自己無法接受的。

沐瑤一個人是雙手難敵四拳,自然是打不贏的,也就是嚇唬嚇唬人的空架子,如今被拽到一旁,楞是沒辦法。

霍霍不會武功,沐瑤被按在木架上的時候,她除了哭,就只能手腳並用的去踹去踢。然則小丫頭被人一棍子就打暈了,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。

“你們放肆!!”沐瑤氣急,可這手腳被綁得牢牢的,她楞是無法掙紮。急了,就哭了,眼淚珠子不斷的往下掉。

沈言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,視線一直落在那抓狂的女人身上,顯得格外的安靜。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,兄長和趙無憂之間存在的那種瘋狂了。

當沐瑤被按在木架上綁著,當她哭得那樣傷心,歇斯底裏得這樣認真之時,他竟有些莫名的歡喜。沐瑤不是個會輕易掉眼淚的人,但凡有點武功的,骨子裏總歸有幾分傲氣。

可現在呢?

她哭得那樣歇斯底裏,便是手腕上被繩索勒紅了也不在乎,還在不停的掙紮。

“放了郡主!”沈言終於發話,“我的事情跟郡主都沒有關系,你們把她丟出去吧!”語罷,他竟是格外平靜的看著她,“以後別再來了,天牢不是什麽好地方,留在尚書府比外頭安全。”

沐瑤流著淚看他,就這麽定定的看著他。

沈言繼續道,“走吧!”

她搖頭,“我不走,我要在這裏。”

“你不是喜歡我嗎?”沈言這張繃了很多年的臉,終於慢慢溢出一絲笑靨,“喜歡就聽話點,到時候我挨了打,你看著不是更心疼嗎?出去吧!”

沐瑤楞了楞,淚如雨下。

然後沐瑤被丟出了刑房,聽得裏頭的鞭聲,整顆心都在顫抖。她跌坐在門外,抱著昏迷的霍霍,哭成了淚人。他是在擔心她嗎?還是說,他真的有了回應?

腦子裏什麽都沒有,唯有他那個微笑。

可她也明白,沈言的性子有多傲,他的脾氣有多倔。酷刑算什麽,你就算把他胳膊腿都擰下來,他不想說的,誰都奈何不了他。

就因為這樣,所以他不希望她看到那一副狼狽的模樣。

鞭子辣椒水,火熱的烙鐵,對沈言來說都是司空見慣的。東廠什麽刑罰沒有,他對這些極度不屑,即便落在自己的身上,寧死也沒有吭一聲。

他知道,這些人是不敢弄死他的,畢竟東廠還在。一旦沈言死在了這天牢裏,東廠那頭就算魚死網破也會跟齊攸王府對著幹。

若不是忌憚東廠的權勢,這蕭容壓根不必留著他。

沈言不怕死,他只是想等著兄長回來。蕭容能對京城動手。能對東廠下手,無疑也會在邊關動手腳。這兩個多月一來,京城沒有收到邊關任何有用的消息,這就意味著邊關和京城已經各自成了孤島。

他必須堅持下去,哪怕是一口氣,他也得等到兄長平安歸來的消息。

外頭的哭聲,把他從幾近暈厥的狀態裏拉回來,滿臉是血是汗,身上的痛楚已經無法用字眼來形容。辣椒水滲入這傷口裏,疼得死去活來。

好在這簡衍是個聰明人,撬不開沈言的嘴,也不想再繼續了。沈言這人的脾氣,他約莫也猜到了。

把沈言丟回牢房的時候,沐瑤的兩只眼睛已經腫如核桃。他渾身是血的被丟在墻角,奄奄一息的喘著氣。此刻的他哪裏還有當日的威風凜凜。那張屬於冰碴子的臉,已經被血與汗模糊。

他睜開眼眸,睫毛處浸了鮮血,看什麽都是紅糊糊的。

沐瑤不知該從何下手,不知該如何救他。瞧著沈言渾身是傷渾身是血的模樣,她第一次知道手足無措是什麽滋味。她不敢碰他,怕碰著他的傷口,只能讓淚水模糊了自己的雙眼。

“東廠……”他勉力開了口,“沒有孬種。”

這話一出,沐瑤嚎啕大哭。

霍霍是哭著從天牢回來的,四處去找溫故。素兮遠遠的看著,心裏不太好受。溫故如今在蝶園,是故霍霍在這裏是找不到他的。

但素兮知道,霍霍隨著沐瑤在天牢裏陪著沈言,如今這般模樣回來,必定是天牢裏有了什麽動靜。瞧著這丫頭手上有些,不是沐瑤出事就是沈言受刑,總歸逃不出這兩者之間的。

輕嘆一聲,這沈言的身份畢竟是穆百裏的弟弟,若然出事……素兮只好去了蝶園一趟。

趙無憂撫著肚子,長長吐出一口氣,“去天牢難免是有風險,郡主畢竟是齊攸王府的人,而且是我丞相府的兒媳婦,所以眾人才會禮待。可是讓我尚書府的大夫,去救東廠的千戶,這說不過去。”

素兮點點頭,“誠然如此,咱們私底下跟東廠的關系,是不能被揭穿的,否則公子的危險會比沈言更大。實在不行,只能聽天由命了,想來千歲爺也是能理解的。”

擺了擺手,趙無憂起身,“你別忘了,沐瑤如今是尚書夫人,她有資格調動我尚書府的人。何況我的替身還躺在床榻上,就算到了齊攸王那裏,也不會露餡。”她笑了笑,低眉望著自己的肚子,“我方才只是想提醒你們,如今這節骨眼上,有關於東廠的事情你們都盡量假裝排斥。”

素兮頷首。

溫故道,“那我回一趟尚書府,免得霍霍那丫頭——這大嘴巴的丫頭。到時候得喊得人盡皆知。”

“去吧!”趙無憂道,“你不是我尚書府裏慣養的奴才,所以你的立場應該是保持中立,畢竟蕭容並不知道你就是紮木托。”

“放心吧,我不會讓沈言死的。”溫故無奈的輕嘆,“免得到時候你跟他沒法交代,這畢竟也是提蘭皇室最後的根了。”

巫族的每個人都是發了誓願,是要終身守護提蘭皇族的。算起來,也真是宿命使然,半點不由人。

溫故這廂剛回了尚書府,就被霍霍給逮著,小丫頭哭得不成人樣,連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。不過溫故倒是聽出了點東西,“你是說,他們想知道東廠跟尚書府的關系?”

霍霍連連點頭。

溫故甩開她的手。“那我就更不能去了,這一去不就是坐實了東廠和尚書府關系匪淺嗎?”

“你是大夫,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。”霍霍的眼淚鼻涕都往溫故身上抹,“你不去,枉為大夫,會天打雷劈。”

溫故身上一哆嗦,“小丫頭說話太惡毒,我這當大夫救了多少人,你竟敢詛咒我。何況那浮屠塔我可造不了,我又不是泥瓦匠。不去不去就不去,去那什麽天牢的太晦氣,我是尚書府的大夫,自家公子都救不醒,哪有空去救東廠的千戶。”

霍霍撲通就給溫故跪下,“你不去。我就跪死在這裏。”

“你這……教人看見了,還以為我在欺負你。趕緊起來!”溫故輕嘆。

小丫頭突然撲在地上抱住了溫故的腳踝,險些把溫故給絆個四腳朝天,所幸快速扶墻,這才定住了身子,“你這丫頭……”

“你不去就拖死我好了!”霍霍這是豁出去了,把心都給橫了。

溫故無奈,“你這樣抱著我的腳,我怎麽去拿藥箱?”

小丫頭眨著淚汪汪的眼睛,終於撒了手。

溫故覺得自己當年死裏逃生,估計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,讓他來替巫族還債的。這一個個的,不是暈厥就是受傷,真當要把他這老骨頭給拆散架了。

不過,不得不說這沈言傷得可不輕。

“這下手還真夠狠的。”溫故犯嘀咕。小心的為沈言上藥,“背上的肉都快打爛了,沒個一兩個月就別想下床。”

沐瑤紅了眼眶,“會死嗎?”

“呸!”溫故翻個白眼,“有我在,閻王爺不敢收他。你看看他,我給他上了這麽久的藥,這小子楞是沒有哼哼一聲,這樣的性子到了閻王爺那兒,還不得把閻王爺給氣得還陽了?”

這話剛說完,沐瑤破涕為笑。

“唉,笑了就好。”溫故嘆息著,“日子還長著呢,總哭哭啼啼的,來日可怎麽得了?你們年輕人的事兒。我老頭子也管不了,你們愛怎樣便怎樣。只一樣要記住,命只有一條,別動不動要死要活的。”

沐瑤點點頭,“謝謝溫大夫。”

“不必謝我,救人本是醫家本分。”溫故將一小瓶藥遞給沐瑤,“早前我罰他照顧你,如今輪到你照顧他了。內服外敷,得格外的仔細。這傷口沾了辣椒水,以後難免是要潰爛的,所以一刻都不能馬虎。至於這接下來會怎樣,還會不會用刑,我也無能為力。”

沐瑤握緊手中的瓷瓶,“我會小心謹慎的,只不過——尚書府那頭……”

“公子昏睡,你不管做什麽都是自由的。然則丞相府願不願意放過你,願不願意戴這頂綠帽子,還得看丞相的心思,誰都沒辦法左右。”溫故曉之厲害。

沐瑤斂眸,“從我跟著沈言進入天牢開始,我便沒打算有什麽好下場。我知曉自己的身份,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可我無怨無悔,誰都不知道是否還能見到明日的太陽。”

溫故定定的看著沐瑤,自古兒女多情長,不知古來多傷情。

“好自為之吧!”溫故瞧了沈言一眼,“別身在福中不知福。”語罷,拎著藥箱離開。

只不過走出天牢的時候,溫故頓了頓腳步,霍霍不解,“溫大夫,怎麽不走了?”

溫故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看這天牢,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氣息。他是巫族出身,對於氣息的靈敏度比常人更甚一些。天牢裏本就空氣不流通,所以那氣息殘留得比外頭不容易消散。

這是溫故第一次,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屬於陰魂不散的糜爛,那種氣息還真是無法言說。一般人只覺得天牢裏頭臭氣哄哄的,也不會太在意。

可溫故知道,那不是尋常的氣息。

握緊了手中的藥箱,溫故面色沈沈的轉身,“沒什麽事,出去吧!”顯而易見,這簡衍真的還活著,摩耶真的用了陰魂不散。

這個消息不算壞消息,但也絕對不是好消息。

蝶園內,素兮不是很明白。“為什麽說,不算壞消息呢?這明明就是最壞的消息,簡衍沒死那就意味著,他現在每天都想破腦袋的要殺了公子。”

溫故搖搖頭,“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,沒什麽可怕的,只要你我小心便是。我如今想到的是,蕭容身上的蠱。”

蕭容身上有蠱,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,也沒什麽稀奇的,只不過溫故突然重提,讓趙無憂有些詫異,隱隱生出旁的心思來,“你這話的意思是……他身上的蠱有所變化?”

“穆百裏殺死了真的胡青,就意味著鏟除了蕭容身邊最值得信任的奴才。這麽一來,就意味著蕭容不可能輕易的再相信身邊的人。”溫故眸色沈沈,帶著幾分笑意,“那這簡衍身上的蠱,應該是蕭容親手種下的。”

“這又如何?”素兮不懂。

溫故笑道,“如何?這關系可大了去。我說過這簡衍身上的故是巫族的禁術,也就是說不能輕易用,畢竟要讓死人存活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。這蠱十分烈性,即便是種蠱之人恐怕也會有少許反噬。所以我料定這段時間,蕭容自身十分虛弱,恐怕沒辦法親自出來作祟。”

趙無憂倒是聽懂了少許,“你的意思是,蕭容受到了反噬?讓他自身的蠱毒,更加活躍了一些,此刻只能靜臥養傷?”

“沒錯!”溫故點點頭。

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,趙無憂瞇了瞇眸子,“所以現在掌控大局的是簡衍對嗎?”

這倒是溫故沒想到的,“這……”

“如今算是徹底明了了,這簡衍大概就是你們鬼宮的二弟子摩耶的徒弟,否則他如何能對陣法如此了然於胸?退一步講,也唯有這師父一直在京城裏待著,我才沒有機會發現他的異樣。他很少離開京城,很少跟旁人走動,而我忙於朝政。”趙無憂苦笑兩聲。

“我竟忽略了,身邊的人才是真正的毒蛇猛獸。一不小心,被咬了一口,可真是疼啊!好在如今都過去了,我只要繼續在蝶園躲著,等到我生下孩子,這京城裏的局勢約莫也都定下了。”

素兮擔慮,“若是這京城裏頭的局勢是簡衍在操縱。那公子豈非更危險?”

趙無憂輕嘆一聲,望著窗外極好的陽光,“我一點都不擔心自己,我擔心的是金陵城。若是一直沒有消息,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。是突然的天降神兵,還是……”

她頓了頓,連自己都不敢想下去,不敢說下去。撫著肚子的手,指尖輕顫著,唯有自己知道這顫抖源於何處。提心吊膽的日子,不是為自己,只是為了他。

穆百裏,你可一定要回來。

清淺的吐出一口氣,她之所以現下按捺,只是擔心被人發現自己這有孕的身子,免得到時候幫不上忙還會添亂。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軟肋,不想變成所有人的累贅。

只要生下孩子,只要等孩子生下來,她就可以出手了。

如今要做的,是按兵不動,盡量的坐觀其變。

她相信,就算自己不動,也會有人動起來。比如說皇帝,怎麽可能坐以待斃,等著旁人來竊取自己的皇位,這種拱手讓江山的事情實在是太丟人了。

皇帝焦灼,三番四次的傳召趙嵩無果,已然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。曾謙就在旁候著,如今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!早前還以為趙無憂是個有能耐的,沒想到現在趙無憂昏睡不醒。如今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,到了絕境。

“皇上!”曾謙表忠心,“不管發生什麽事,微臣一定會保護皇上周全。若實在不行,皇上不如離開京城吧!”

“遷都?”皇帝一楞。

古有帝王無法守護王城,只能遷都去別處,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。雖說在史書上留了墨色一筆,然則到了這個時候性命和皇位,已經勝過了百年名聲。

“皇上,這齊攸王已經控制了京都,如今開始把勢力向四周擴散,這就意味著他要謀朝篡位啊!”曾謙跪地行禮,“皇上,微臣願意拼死送皇上出城。”

“這邊關遲遲沒有動靜,莫不是——”皇帝切齒,“該死的東西!朕何時虧待過他,他竟然要造反!朕給予他多少權力多少信任,想不到今日,朕會落得如斯下場,連趙嵩都沒辦法遏制他的勢力。”

可想而知,這蕭容平素有多虛偽。

“哼,早前還想挑唆朕,讓朕廢了東廠。如今看來,倒是他自己居心叵測。”皇帝憤然將手中的杯盞摜碎在地,“簡直是無法無天!”

“皇上,這個時候說這些都沒用了,還是早早的想個法子出宮吧!”曾謙頓了頓,“微臣已經讓人去探路子了,能否有一條生路,就得看咱們的運氣夠不夠。這京城內外也不知怎麽了。被布局得嚴絲合縫的,微臣此前派出了一批人,但是一個都沒回來,真當是見鬼了。”

皇帝一怔,“你是說,一個都沒回來?”

“是!”曾謙面色凝重,“這可都是錦衣衛的精銳,竟然都沒回來。”

聞言,皇帝大驚失色,險些跌坐在地,所幸被小德子一把攙住,這才勉強落座,“這蕭容到底準備了多久,竟然有如此本事?連東廠那頭也都是沒了動靜……”

“前兩日,還嚴刑拷打了沈言沈千戶。這擺明了是不會放過東廠了。”曾謙道。

皇帝面色慘白,“那東廠……”

“沈言沒死,所以東廠也不敢輕舉妄動。”曾謙輕嘆,“齊攸王府捏著沈言,就如同捏住了東廠。如今千歲爺在外出征未歸,這東廠理當由沈言來執掌擔當日常要務。可現在這麽一來,東廠群龍無首,眼巴巴等著沈言這頭的消息。”

小德子急忙寬慰,“皇上您別急,既然已經到了這份上,著急也沒用。您得先保住自己的身子,如此才能想出法子來。”

皇帝面色?沈,“如今還能有什麽法子?穆百裏不在京中,放眼天下,還能有誰能把朕帶出京城呢?這幫亂臣賊子。若然落在朕的手裏,朕一定要將他們千刀萬剮,以消朕的心頭之恨。”

曾謙不語,悄悄退出了皇帝的寢殿。

放眼望去,這皇宮就跟孤城一樣。錦衣衛日夜守護皇宮,為的就是能守住這最後一方王土。若是齊攸王領兵入宮,那這江山易主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。

長長吐出一口氣,曾謙想著這一次,怕是劫數難逃了。金陵城那頭,估計早就出事了,否則依著東廠的情報網,穆百裏不可能聽之任之,沒有半點舉動。

方才對著皇帝說得義正詞嚴,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!

出去?

一幫精銳一個都沒有回來,怎麽出去?可惜趙無憂還在昏睡,否則依著趙無憂的聰明才智,也許還能有條生路。

底下人上前,曾謙低低的開口,“去一趟尚書府,看看趙大人的情況如何?”

“是!”心腹快速離開。

趙無憂啊趙無憂,你到底還能不能蘇醒呢?若一直不醒來,這江山都要變天了!

皇帝的不安自然也影響到了後宮,這後宮裏頭也都知道如今這京城風雨飄搖,鬧不好都得改朝換代。尤其是皇後,那些個妃子倒也罷了,大不了被趕出去,可皇後身為國母,如果皇帝真當禪位或者被殺,她就是第一個要殉節的人。

皇後對皇帝沒有感情,如今你要讓她跟著皇帝一起死,換做誰都不會答應。恩寵的時候沒我的份,要死了卻得拽上我,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。

秦安行了禮,“皇後娘娘?”

皇後面色蒼白的坐在鳳椅上,“你過來,陪本宮說說話吧!”

“娘娘是在擔心皇上?”秦安上前,俯身捏著皇後的雙肩。

“與其說是擔心皇帝,還不如說擔心本宮自己。”皇後一臉的灰暗,“本宮自皇帝登基之後,便入住在這坤寧宮裏,可這坤寧宮卻好比冷宮。本宮也曾被恩寵過一段時日,可後來宮裏的女人越來越多,皇上便再也想不起本宮這個皇後了。”

“本宮不是不知道,在這後宮裏頭,有的是年輕貌美的女子。有的是風華絕代的佳人,本宮已經年老色衰,留不住恩寵也是情理之中。可是小安子,本宮恨呢!”

秦安蹙眉,“皇後娘娘是恨皇上?”

“本宮更恨自己,當年何必要入宮呢?這高高在上的後位看上去何其殊榮,母儀天下是多少女人的夢想。可是沒有丈夫的疼愛,要跟那麽多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,然後所有人還得讓本宮大度,讓本宮欣然接受這些三宮六院。”皇後笑得涼薄。

“因為本宮是皇後,皇後得大度能容,能有皇後的端莊儀態。善妒的皇後,是罪無可恕的。可為什麽沒有人記著,本宮也是個女人呢?榮華富貴所欲也,可是相夫教子,也是本宮所欲啊!”

秦安輕嘆一聲,“娘娘,如今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。您瞧瞧這外頭的狀況,可是由不得咱們在這裏唉聲嘆氣了。錦衣衛已經包圍了整個皇宮,可這不過是以卵擊石。齊攸王府的勢力快速滲透,只要王爺想要逼宮,這點錦衣衛只怕是不夠瞧的。”

皇後眸色一沈,心下顫抖,下意識的握緊了扶手。一想起自己可能會死在這宮裏,皇後真當是閉眼都不甘心。可這外頭卻傳來一聲響,說是王昭儀來了。

王錦繡這個時候來,必定也是得了消息的。她來得很匆忙,頂著偌大的肚子,一臉的心急如焚。

“不見!”皇後拂袖。

兩個字,便讓王錦繡更是焦灼。無奈之下,只好轉頭去蓮華宮找傅玉穎。

麽麽噠,明天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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